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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莫再去了!我哥不会改名字,没有就是没有了!”

    “……哦。”

    沐芽忽地住了晃动,刚才因为找不到哥哥的茫然失落慢慢变成了欣喜,他没有穿越到这个倒霉地方,那真好。

    睁开眼睛,仰起脸。那月牙看着好远,眼睛一酸,湿湿的……

    哥,这回你是真的找不着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敲锣)开新文,开新文啦。

    ☆、无名小宫女

    天还没亮,沐芽就爬了起来。刚刚入冬的天,夜还不算长,这个钟点怕是五更还不到。

    起床其实并不痛苦,前半夜炕烧得热些还能睡一会儿,后半夜火一乏,被子薄,肚子又饿,即便一直穿着棉袄,依然存不住一点热气。瞥一眼那两个婆子身上的厚棉被和棉袍,鼾声雷动,沐芽羡慕得直抽鼻子,睡不安稳,还不如起来做点活儿能暖暖身子。

    穿着棉袄睡的好处一起床就变成了坏处,没得多添,感觉像光着身子下了地。沐芽翻了翻自己可怜的包袱,棉袄只这一件,两件罩衫替换。宫里要脸面,即便是这么个不见天日的地方也不许穿打补丁的衣裳,因此这两件罩衫还算干净齐整。沐芽原本想两件都穿上,再薄也算多遮挡了一层,可犹豫了一下还是只披了一件上身。

    哆哆嗦嗦地出了门,绕到院子后头的柴房去抱柴禾。今儿不该她早起熬粥,她也不敢自己去灶房添火取暖,抱柴禾是为给灶房上当值的太监预备下,好一会儿能像小狗一样求着人家在早饭的时候给她捞些稠的。

    不吃饱些,扛不住这一天的欺负。

    其实这不算太坏,今儿灶房当值的是个老太监她才能期待这样的待遇,如果是旁的宫女婆子们,预备了柴也不会多给她添些,而不预备是肯定要挨打的。

    至于为什么自己这么招欺负,沐芽一直都很明白。发配到这里的宫人们哪个不是怨气冲天?开始还淌眼抹泪,时候儿一久,出去无望,总要找个“东西”来发泄。而她个子小又没力气,自然就成了那个“东西”。

    有一件事,沐芽也是疑惑。刚到这里她就发现在一众宫人中自己年纪最小,毕竟,要得罪上头被发配总得犯个像样的错,像她这样的小宫女大都还被老嬷嬷们带着,还不到能独立犯错的时候。是怎样被发配不得而知,竟是连个全名也不知道。就连这个“沐”字也是她偷看来的。那一次管事房遭了潮,管事太监郭林让人把家什搬出来晒,以为她不识字,就命她在院子里摆放浣衣司的册子,才得以趁机偷偷翻看。

    那都是最简单的花名册,只有每个人的姓名、年纪以及之前是从哪个宫里转来的。可待翻到她的,没有任何转入的记录,“沐芽”后头只跟了“杂役”两个字。沐芽有时候也纳闷儿,觉得自己仿佛是被空降了,也或者穿越过来就是凭空多出来的?

    她也曾私下问过王九,王九说大宫女们若是在娘娘们跟前儿犯错就由娘娘们处置,若是在后宫六局之中,小错在本局本司处置,大错会惊动敬事房;严重的会上报万岁爷,这就要牵扯她的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过再怎样也不会羞辱地发配到浣衣司来,只有小宫女出身的人才会被踢到此处。

    可小宫女再卑微也是良善人家的清白女儿,进宫时都会登记得清清楚楚,就连王九这种逃荒被卖进宫里的都有清楚的记载。为什么她连个姓都没有,以前是从哪儿来的?

    这算是一小桩谜案。

    谜案与风花雪月一样是人们饱暖之后生出的消遣之用,沐芽此时尚处于温饱线上,人在饥饿和寒冷时,欲望纯粹得和小动物没有区别。除了想吃想穿,她没有任何深究自己身世的兴趣。好在这里的人也都活得很不耐烦,没人关心她的来历,和她一起浆洗的婆子们也只是顺手欺负她,寻些乐子而已。

    人小,力气也有限,一捧也抱不了多少柴禾,来回跑了好几趟,沐芽身上已经不觉得太冷了。

    宽大的灶房里封着火,依然比卧房暖和,一盏上夜的小油灯,照着不远处一大笸箩金银面馒头。叫的好听,其实就是玉米面搀和了一点白面做的窝头。即便如此落在沐芽眼中也是山珍海味,可那都是有数的,再饿也不敢偷吃。女人的打她挨过,针扎、手掐,看着轻便,疼得锥心。

    堆好柴禾,沐芽走到窗下木架子支起的大扁笸箩旁,米生了虫子,铺开在晒,两米见方,很平整的一板。手指一划,白米上清晰的印记。划下一串字母和数字,歪着头看那痕迹,沐芽撸起袖子,又划了几行。

    记得以前教数学分析的老师说他在排队或者等车无聊的时候就会演算公式,这样既打发了时间,又没有浪费,还可以灵活头脑。当时沐芽在底下悄悄笑,觉得这年轻的老学究是有多想推销他的数学,这么努力也是尴尬。可自从来到这里,沐芽觉得微积分推算真真堪比男神的情诗、烽火月的家书,如此亲切。

    只有这个时候,她瑟瑟的身体才会回忆起以前不愁吃穿、为青春无病□□的日子;才能记起自己是来自那个自由、平等的地方,而脑子嘛也不至于僵到只剩下冰冷的浆衣池和窝头。

    更何况,以前高中的时候就有句真理:背书费饭,算题扛饿。然也。

    一步步走下去,粗糙的米盘上渐渐露出端倪,小油灯照进眼睛里,一点点晶莹的亮光……

    吱嘎,不知过了多久,寂静的院子里忽地传来一声门响。沐芽吓得一个哆嗦,赶紧把米打散,一出溜从灶房后门跑了出去。

    零星的几颗星挂到了天边,朦朦地透出一道灰白。前院里听到已有值班的太监起来扫院子,时候不早了,沐芽赶紧往井台边去绞水。

    十一月初六是千秋节,满朝文武、诰命及后宫嫔妃都要为皇后娘娘贺寿。听说宫里上上下下早就开始张罗,好是喜庆。不过节日的隆重与这偏远的院落没有半分关系,传话来只说所有的帘布帷帐都要换新,更要趁着入冬天冷拆下门上的绵帘换皮帘。所谓换新并不是要都换成新的,除坤宁宫外,其他宫中都只是拆洗、浆新。

    平日各宫换着送洗已是足够她们每日手脚不闲地忙做,这一回一下子全部撤换着实是一个巨大的工程。

    院子里挖着三个四方水池子,井水绞上来续满,上下是灌水和排污的水渠。最靠近井边的是浆洗池,里面是化了胰子的灰水,灰扑扑的帐帘拿来浸透,而后挂起来,摊在一旁的大青石桌上捶捣;中间是淘洗池,最后是浆染池。

    每个池子上方横跨着半人多高的几套木架子,搭着简单的滑轮组合。左右两边各有两个人来回起压,厚重的帘帐就在水中起起伏伏。在没有任何机械动力的情况下,沐芽十分佩服发明这套洗衣机的人,即便是自己这个现代人,在现有的条件下也不能想出更好的办法。

    这样一来,最繁重之处不是淘洗而是将湿重的帘布挂到架子上。沾了水的厚帘子足有百十斤重又不好吃力,沐芽的两条细胳膊根本拎不动,只能湿漉漉地抱进怀中。经常是一举起来,浑身的力气就用尽,头晕目眩,力道把握不住,连人一道摔到架子上,刚洗的帐子摔了湿泥,月钱便被扣得七零八落。

    穿来一个多月,到手只剩了两吊铜钱。在宫里头别说托人换些东西,就是贿赂给人都没得要。这个月她使出吃奶的力气,争取月底能结些月钱好弄床厚棉被过冬。

    灶房上升起冉冉炊烟,不一会儿,粥味就飘了出来。沐芽深深吸了一口,好香甜!肚子越发咕咕地叫了起来,手下更加快了动作,把水从井里绞起来,半桶半桶地倒进清水渠中,灌入淘洗池。

    浆洗池和浆染池是提前一天换水,化入第二天要用的胰子和染料。这里的染色技术已是十分高超,只是洗多了难免褪色。淘洗后再过一遍染色的水,不但上色还有上浆的作用。不需要烘干,风一吹就凝固,干了自然挺括。这种简单上色的,下次洗还会掉,不过将将出水的帘子挂起来会像新的似的十分鲜亮。

    忽地一阵风过,卷起井口的寒气扑面过来,扑得沐芽一身寒。人一停下来才觉腰酸,小肚子也隐隐痛了起来。这熟悉的感觉惊得沐芽倒吸凉气:糟糕!又要月经了??

    每个月的生理期最是沐芽的痛处。记得那是初二的寒假,她正在哥哥家写作业,肚子忽然痛得不得了,眼泪憋不住流得可怜兮兮。急得哥哥拿着听诊器手忙脚乱怎么都判断不出病因何在,抱起她来就要送医院,才见毛绒绒的卡通睡裤上一片羞涩的红。

    那一天,沐芽经历了她人生的初潮,而哥哥就经历了他人生的第一次女性用品选购。

    红糖姜水,热水袋,暖暖和和地窝在被子里看哥哥忙里忙外。姥爷去世后,姥姥身体一直不好,沐芽早就像哥哥一样脖子上挂着钥匙开始做小当家。可只要他放假回家,她就一定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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