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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你想啊,这里人工费贵,白领工资不到修路苦力的一半,何况,我表演绝技,演出费不能少。我经过多年奋斗,买了两处hous(别墅),这里买房不论平方,论座,前后花园,还有车库。”

    听了他的话,我心起疑惑:你说自己有两处别墅,怎么还住在廉租房里?“你既然有房产,还能享受廉租房吗?”

    “我有两老婆,一个是原配,大女儿在做生意;另一个是在这里找的老外,混血儿,也生了个闺女,在读高中。我为了把前老婆弄来,离了后老婆,此处法律同情弱者,一座别墅自然就归她了;”他说得轻松,离婚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痛苦“另一座归了大老婆。”

    人到老,怕的就是孤苦伶仃。我以为他被老婆扫地出门,不得已才住了廉租房。

    晨风吹拂,凉意飕飕,翻动着路边的落叶。我穿着夹克衫感到有些冷,看他额头汗珠已经风干,怕他着凉,告辞:“宋老哥,不好意思打搅了。天有些冷,我得去溜达、溜达,暖和、暖和身子,呼吸、呼吸这里新鲜空气,多美的海德公园!”

    我漫步在幽静的林间小道,忧郁的满树花朵,参天蔽日的百年大树下是碧绿柔软的草地,花坛里开放着五颜六色的小花儿,白鹳有的翱翔空中,有的在自由踱步,旁若无人。公园中心有一座喷泉,中间一组青铜雕塑古典而优雅,正中央是太阳神阿波罗,是艺术、美与光的代表,誉为生命的赐与者,手指向东方日出,身后扇形的水注表示太阳光芒;在他的下面围绕有三组铜雕:执弓的狩猎女神戴安娜和猎犬及牡鹿、管理大自然的年轻神祗潘的身边围绕着公羊、母羊和小羊和希望英雄提修斯与传说中的牛头人身的异兽搏斗。

    我想起昨夜,有一歌者在公园路中央自弹自唱,忧郁歌声飘荡他的脚下,张开的琴盒,里面有几枚硬币在暗淡路灯下闪闪发光,像乞求目光在感动路人怜悯的心。

    晨光中,我看到树荫下的长椅上,躺着一位裹着旧毛毯的流浪者仍在酣睡中。在高福利的国度里,我心里纳闷,高福利“普照众生”普通公民即便不工作,也能衣食无忧,为何还有流浪汉和乞讨?便踏着松软草地,朝宋老哥走去,想问问他,解开心中疑惑。

    宋老哥意趣正浓,绿色抖竿高举过头,红色空竹悬空绕飞

    他见我走来,停住手:“沈老弟,回来啦,公园虽然不大,名气不小,海德公园成为伦敦式样的典范,看没看到为纪念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法澳联盟而建的亚奇伯德喷泉。”

    “看到了,我还看到长椅上躺着的流浪汉,我问你,高福利国家里为啥还有流浪汉和乞丐?”

    “流浪汉吗,有贫困潦倒的,大多是吃喝嫖赌,挥霍一空之故。老弟,你别小看露宿街头流浪汉,富翁不乏其人,他们拿了国家津贴加上乞讨的钱寄回老家,买田置产,过不了几年,就回家享福去。譬如我,有两处别墅,归于老婆名下,自己住廉租房,法律上我属困难户,但是,我不是无家可归,两老婆家随时可去。”

    “你是哪年到的澳大利亚?”

    “1978年,我做为越南难民来的。”

    “你是中国人,怎么变成越南难民?”

    “不瞒你说,我是偷渡者。说来话长,我在云南当英语老师,因为懂英语调进了云南一海关工作,常常出入边境,熟知边境情况,后来出了点事,带了一笔钱到了缅甸,找美国驻缅甸大使馆,为了达到去美国的目的,把同学一段悲惨经历移植自身,欺骗他们:‘在文化大革命期间,我在墙上写标语:打到刘少奇,毛主席(万岁!)万字还没写,被另一派抓了,打成现行反革命,在刑场,看到另外死刑犯被枪毙,惨不忍睹!我当场吓晕了’美国官员听罢我的悲惨遭遇,非常同情当即在我的申请书上盖戳,并且告诉:‘美国不接收中国难民,我同情你,把你申请书移交给联合国驻缅甸难民署办理。’1975年,西贡解放后,许多原南越政府的官员、军人和受到反共宣传影响的人纷纷逃亡海外,有些人集体出资购买船只出海“船民”在南海遭到泰国海盗袭击,抢走财产,谋杀案和强奸案屡见不鲜。“越南船民”的困境引发了国际人道危机。联合国难民署在越南周边的国家和地区建起了难民营,妥善安置这些“船民”1979年,美国制定了一个“有秩序离境方案”帮助“船民”移居美国和其他西方国家,澳大利亚接纳了20万难民。联合国驻缅甸难民署只接收越南难民。无奈,我娶了比我小20岁的越南姑娘,领了结婚证,成了越南女婿,花了两金条,几经坎坷,来到了此地。”

    看着他饱经风霜脸上凝重的神色,我在猜想:他偷渡成功了,背离了祖国,又抛弃了妻女;惨痛的代价!他成了澳人,幸福建立在国耻家恨之上,值得吗?也许,有一天,他会追悔莫及。

    “这么说来,你有三个老婆?”

    “是的,我带着越南老婆来到了悉尼,还怀上了我的孩子,后来,性格不合,分手了,去了美国在这片国土上,你可以和许多女人同居,而不能重婚。”

    老家有句俗话:生儿名气,生囡福气。

    我有了儿子,想要个女儿,计划生育政策,不能遂愿,到了花甲之年,耿耿于怀,后悔莫及。

    从新西兰到澳大利亚,接触了六位当地导游,都是大陆来的,两位上海人、一位北京人、一位山东人,四位年青人,有两位是丁克家庭,两位独生女家庭,中国大陆多年以来实行严格的计划生育政策,怨声载道,而这里孩子随便生,而且国家鼓励多胎,国家包养,为什么他们自愿一女而终,甚至丁克,自断香火?!

    我想在他的身上找到答案,问:“宋老哥,你有两女儿,为啥不再生个男孩,继承你的产业?”

    “在这里,孩子是国家的,你无权虐待,就是抱孙子,儿子必须给你付费,更不存在啃老族,也别指望儿女养老送终,一切由国家负担,无后顾之忧。在这里,结婚喜事是由女方操办的,招婿而不是嫁女;婚车挂黑纱,新娘穿白婚纱、戴白花,黑白颠倒。生男生女都一样,继承的是基因而不是姓氏。”

    此话不无道理,听罢,我恍然大悟,国度不同,理念迥异。

    我问他:“你常回中国吗?”

    “回去多次,祖国变化太大了,”他感慨万分“一次一个样。记得我第一次回国的时候,当朋友的面说:‘社会主义好!资本主义剥削老百姓!’他们惊讶地问我:‘你加入了澳大利亚共产党?’时过境迁,他们思想在变而我脑子里的还是老观念。改革开放后回国,朋友们夸耀林立的高楼大厦,我讽刺说:‘你们的屎和尿跑哪里去了?’你看眼前的楼房,住户排水先拦截粗东西,经隔油池,然后才把污水排入市政管网到污水处理厂,处理后的水能喝才排放出去。”

    “古训:叶落归根。你老了,如何打算?”

    “在这里,我的思想观念和老外也难相融,唉——”他长叹一声,扪心自问“人老了,该去哪里呢?”沉思之后,兴奋地说“我告诉你,华人在澳大利亚影响力日增,不能小觑,每次大选,候选人给我写亲笔信拉选票。但是,我鄙视政治家,玩弄权术之辈,”他满脸鄙夷之色“所谓大选,无非是在两个坏蛋里选一个不太坏的坏蛋而已。”

    我被他幽默话语弄笑了,说这话本身就体现此国之民主。

    “我在想,南海市离此不远,澳大利亚才两千多万人,华人增加到一千多万的时候,说不准,华人执政,这里变成中国的一部分”

    我被他大胆预测所震撼!胆大妄为的设想。华人勤劳、智慧,在此撑起一片天地,不是没有可能。天下事,只有不敢去想的,没有做不到的。

    “1788年1月18日,菲利普船长率领的一支6艘船的船队抵达园林湾,其中有736名囚犯,八天后,在杰克逊港建立起第一个英国殖民区。1789年,由殖民者传染的天花疫情,造成大量土著人死亡。1791年,英国殖民当局把悉尼湾附近的土地‘分配’给服完刑期的流放犯人,开始对土著人土地的剥夺,引发土著人与殖民者的冲突,造成数以万计土著人死亡。1901年1月1日,澳各殖民区改为州,成立澳大利亚联邦,把土著人归为‘动物群体’排除在人口普查范围外。直到2007年,陆克文当选总理,才承诺代表政府向那些土著人道歉。唉——英国人刚来时,有500个不同的部落的土著人,现在才剩下27万人,而且越来越少。”

    “土著人为啥越来越少呢?”

    “以前靠英帝国用枪炮、瘟疫对付土著人,滥杀!现在手段更绝,杀人不见血,灭种!用最好的福利厚养他们,不劳而食,酒肉伺候,养胖了、养傻了,繁殖力逐降,人口锐减,再过些年,土著人就成了中国的大熊猫——稀有物种喽。”

    用转基因食品杀人灭种,我有所耳闻;他一针见血地道出阴柔之策灭杀土著人,犹如温水煮青蛙,阴险之极,闻所未闻!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萍水相逢,时辰不早,再次拱手道别。

    许久,我从11层宾馆客房的落地玻璃窗里往下看,发现宋老哥仰卧草地,蓝衣盖身,仰面蓝天。我再次下楼,来到草坪,见他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碧草之上两只红色空竹,特别显眼,悬挂树杈的绿色抖竿,在晨风中抖动。

    我心存疑惑,想问他:“什么事因迫使他成为偷渡者?”

    白云在蓝天飘,和煦春风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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