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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那夜我说:即便无人喝彩,我的文字也必将一路写下去。写文者惟有在寂寞中才会变得深刻,传统作家如此,网络作家亦应如此。    这些天心里被忙碌和疲惫的生活搅得颇不安静。羊城在灯红酒绿中变得朦胧起来,透过我涩涩的眼睛,有一丝近乎透明的苍白。

    日子就这么在挤车、工作、吃饭、写作、睡觉中重复着,朋友告诉我:长城已经开始飘雪了。我说,广州没有冬天,绵绵的雨季似乎也已经过去了。

    于是在平淡的日子中变得孤独起来。老朋友间或打来电话,隔着千里,说老弟我们什么时候痛快得醉上一场?大约在冬季吧!待我说完,两个人握着听筒哈哈大笑。

    臃肿的思想在寂静的夜晚渴望一场风暴,哪怕只是一个短短的瞬间。

    食指来了,梁小斌来了,黑大春来了,黄灿然来了一大批诗人来了。他们来到了广州,来到这个我曾经说过文化淡薄的“沙漠”带着他们赖以成名的诗歌,还有他们最为真切和原始的发声来了。11月23日,那个本应该寂寞的夜晚,在诗歌和商业的碰撞中,刮起一场风暴。

    于是我和mandy踏着夜色,穿过华南师范大学校园,去赴一个约会——关于诗人、关于诗歌、关于文字或者应该说去看一个逝去的年代。

    说起诗歌,相信大多数的人会想到顾城、海子,因为悲剧使诗人更加有名,即便没有读过他们作品的人也会随口评点几句,惋惜或是不解。对于死去的诗人,人们可以盖棺论定,凭借主观印象评头论足,可是那些活着的、依旧在写诗的人们却引不起人们的兴趣-这个年代是一个被“诗”淹没的年代,却也是一个没有真正诗歌的年代。我们缺少的不是诗歌,而是真正意义上的诗人。

    我想说说食指。2001年,已经空缺多年的人民文学奖诗歌奖颁给了两位特殊的人物,一个是1989年卧轨自杀的海子,一个就是食指。倘若给那些不了解食指的人们一个谈资,那就是近十几年来,他一直生活在精神病院里面。有人说,食指是开创一代诗风的先驱者,其成就足以与北岛、海子、顾城媲美;也有人说他是朦胧诗人中最善始善终的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获奖之后,食指坦言:“在当前物欲横流的时代,现代人缺乏人文精神,不肯吃苦读书,不愿坐冷板凳我的诗写得并不好,奖励的不是他的诗,而是一种精神。”

    在这个诗会之前,各种海报和广告用很大的篇幅来介绍食指,其中也有一些闪烁的词语暗示食指患有“神经抑郁症”这个细节。我想,作为一个商业活动,食指无疑是他们可以吸引住观众的砝码,大多数的人即便对诗歌没有兴趣,也会亲临现场,一睹诗人的“风采”果不其然,在“翰景轩”这个不大的地方,拥挤的观众早已经把不大的场地围得水泄不通,真正为了诗而来的人却有多少?

    食指出场了,在掌声和闪光灯下,台上的他显得有些苍老。他没有说什么开场白,用略带沙哑的声音饱含深情的朗诵他的成名作相信未来:“当蜘蛛网无情地查封了我的炉台/当灰烬的余烟叹息着贫困的悲哀/我依然固执地铺平失望的灰烬/用美丽的雪花写下:相信未来”掌声不绝,食指鞠躬之后开始诵读他的新作暴风雪:“凛冽的暴风雪中冻僵的手指扳动着/车轮的辐条,移动着历史的轮胎/大汗淋漓,耗尽青春的年华/前进的距离却是寸步相挨”

    站在人群中间,远远得看着有些驼背的诗人,我没有鼓掌,心灵却在诗歌中震撼着。寂寞的诗人在误解、无奈、病院中写下这些诗行的时候,那是怎样的一种心情?不是所有的人可以感受到他在半个多世纪里所经历的磨难和痛苦,包括我,也只有在报纸或是刊物上阅读他生命的历程。痛苦只是一句话或是一个简单的符号,在历史中那么微不足道,甚至是渺小如同一粒尘埃。倘若说“诗歌已死”那么死得不是诗歌,而是一种精神-在没有鲜花和喝彩的时候依旧执着的坚守最后的麦田。

    食指走下台之后,掌声响了起来。诗会特意安排了一个电影片段-食指,似乎在提醒人们他确实疯掉的事实。我的心里略过一丝不快:我们在诗人发声之后,应该把震撼停留在诗歌本身,而不是把一些往事当作卖点一次次的提及。在台下的诗人看到自己被医生评论病情的镜头,心中如何可以平静?悲哀的人们,一个被商业玷污的年代,文字终于成了一个利益的标点,写在钱币的末尾,闪烁一点微弱的光。

    那一天出场的诗人依次有:梁小斌、林莽、柏桦、肖开愚、黄灿然、陈朝华、黑大春、欧宁、胡继冬、尹丽川、杨子、凌越、拉家渡,还有几位网络诗人,有印象的就是燕窝、菜耳,其他几位忘记了名字-或许,在闪烁之后,名字也就从此消失,这就是网络,抑或消失也是网络写手最后的归宿。

    那夜天空有很多星星在闪烁,夜色很好,微风中回响着一种久违的声音,从诗人的跳跃的思绪里面飞出来,见证最后的执着-诗歌或是文字,然后消失。

    回家的路上,我和mandy没有怎么说话。突然想起梁小斌的诗-中国,我的钥匙丢了,我突然想说:“诗歌,我的声音丢了”希望这是一个诗歌振兴的开始,而不是诗坛群星相聚唱出的最后的挽歌。

    那一夜,我失眠了。我给朋友发短信说:今夜,广州起风了,很大,把我吹醒了

    2002年11月26日凌晨2:00于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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